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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先生原名叫做乌顷木,医术精湛,一生未娶,游历天下四方时偶然被顾暄所救,便留在王府里当了个闲散大夫,每个月还会特地找日子给老百姓们义诊看病。 乌顷木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跟在小丫头的身后,他不似寻常医者清瘦,反而略显富态,不像大夫,反倒像坐拥大宅生活美满的员外。 “小、小王爷生了什么病?怎么、呼…怎么这样着急?”乌先生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话都有些喘。 “不是小王爷,是周公子晕了呀。”小丫头帮忙接过乌顷木手上的药箱,“您可快着点,小王爷催得紧呢。” 乌顷木闻言皱起了一张圆胖圆胖的脸:“怎会无故晕倒?我分明留下了每日调养气血的药方。” 而且前俩天也给那周公子把过脉,脉象平和,也不如之前似的气弱,按理说绝不该有突发晕厥之症。 小丫头支支吾吾,没敢说自己主子把人给气晕的,只忙说道:“那乌先生快些去给看看吧!” 乌顷木一只脚才迈进了院门,就跟而后赶来的顾暄撞个正着,顾暄赶忙推着人就进去了,边走边道:“赶紧去瞧瞧渊如这孩子。” 周渊如原先有恩于他们顾家,如今又让这逆子横添一笔账,难不成真把儿子赔给对方吗? 顾暄愁眉苦脸地想,那也不成啊,我还想享一享天伦之乐。 但人还没走进卧房,便听见了里头摔了东西的清脆声响。 “你既怨我又恨我,是不是?”周渊如半倚坐在床榻上,眼神清明而锐利,再没有之前的痴意。 顾承明没说话,从刚刚周渊如睁眼那刻起,他就明白这是里头那个冷心冷肠真正的周渊如。 周渊如强撑着半坐了起来,他仔细地用目光描绘过顾承明的整张脸,又沉默了好半晌后,才开口问了刚开头的那句话。 见顾承明不答,他继续道:“你说话,顾承明。” 顾承明甚至有点想笑,他多想问问周渊如凭什么觉得自己会不恨他。从血海尸山的战场里搏杀出来的小王爷都未从有过半分退怯胆弱之意,却会被周渊如的一句话逼到溃不成军。 “我当然恨你。”顾承明很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在说什么,他被鲜血淋漓地被割了一刀,自然也要加倍地还回去,“你拿我顾王府上下一百十七口做赌,替赵瑾去争王位,你周家人的命是命,我顾家的人便如同草芥吗?” “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恨你?” 周渊如咳嗽了一下,面色寡淡苍白,他自顾自地笑了:“也是,你该恨我的。” “顾承明。”周渊如抬眼看他,他面色犹如重病之人般的惨白,唇却艳丽得如同染上了血,“我如今一阵疯一阵清醒的,总归是件麻烦事。把我送回了江南吧,再找个人看着我,绑着我或给我下药都行。” 顾承明心乱如麻,又想起还无音信的蛊师,便也竟随口答应了他。 周渊如捏紧了腰间的玉玦,闭目喘息,不再开口。 顾承明随着他的动作将视线放在还挂在周渊如腰间的玉玦,他总在情这个字上犯糊涂,而如今断了,大抵就是真的断了。 他伸手夺过那块玉玦,上头系着的红绳因蛮力分崩离析,周渊如拦他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那块白玉玦抢到了手里。 “顾承明!”周渊如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面上却毫无异色,他伸手道:“还我。” “这原就是我的东西。”顾承明嗤笑了一声,“就算要砸要摔那也都是我的事。” “你敢!”周渊如疾言厉色,他伸手去夺那块白玉玉玦,却差点栽倒在床下,他头发凌乱,只用一双通红的眼盯着人看时,真像个疯子,他声音疲惫道,“算我求你,还我。” 他鲜少向人示弱,这样落魄狼狈还是头一遭。 顾承明沉默了半晌,却忽而将手中的玉玦用内劲摔在地上,白玉易碎,霎那间便四分五裂。 周渊如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得气血翻涌,心痛如绞,一股闷气在他的五脏六腑横冲直撞,终是喉口一股腥甜,他捂着心口往床沿处一咳,竟呕出了一口黑血,鲜血如红梅在他纤白的衣袖上点点绽放。 顾承明顿时手足无措,方才半是怨恨半装出来的冷硬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连忙扶起周渊如,大手在背后给人顺气,一边朝着房外大喊:“来人,快来人!” 周渊如搭住顾承明的手腕,他胸膛微弱起伏着,最后却突兀地笑了起来。 “顾承明,我活不长了。” 顾承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总想着让周渊如伤心,却不想最难过的还是自己。他耳旁声音嘈杂,却唯独周渊如的话像一柄锋利的长刀,将他捅了个对穿。 他说。 “我要是死了,你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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