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宴下 (第2/2页)
管你太严?” ? 沈绣湖听了,自是有些不痛快,于是笑盈盈地拉住孙轲,对孙辙说:“小叔子这话是怎说得?建容的事情我从来不去管的,左不过他对我有几分重视,因此甘愿在我旁儿待着。” ? 包翠微嘻嘻笑着,没什么头脑地插嘴:“还是大嫂你驭夫有道,得空我真得向你讨教讨教。” ? “你?”孙辙冷冷一哼,“你没有大嫂那般的头脑,学再多也不过是鹦鹉学舌、邯郸学步。再者,你清楚我也不似大哥那般好说话的,能白让你骑到爷们儿头上来么?” ? “好啦好啦,”董秀莲轻咳一声,细眉微蹙,“你们小孩子气性,净晓得胡吣,快住嘴罢,省得惹你们父亲心烦。”说罢很爱怜似地在孙轲脸上捏了一下,道:“我儿,娘虽知道你惯爱儿女情长,但有些地方你确乎要跟你兄弟学一学的。” ? 孙轲一贯傻笑,嘴里应着:“是了,是了。”不过料想根本就没听懂其中究竟。 ? 沈绣湖不语,但心中却嗤之以鼻。 ? 她虽携着孙轲的手,一颗心和一把眼刀却无声无息拴在孙洵身上。 ? 孙洵今日依旧穿着素淡儒雅,一袭湖蓝竹青道袍衬月白色护领,外披皂缘氅,头发束在四方平定巾中, 长身玉立甚美姿仪,举止从容才华意气,三个儿子恐无一人能与之相较。真个是好竹出歹笋。 一行人悠然而行,往那私家戏楼走去,乍看一派天伦祥和,任谁也要感叹一声家风治谨、至亲相敬。 孙府戏楼四面施斗拱,为三面观式,隔扇分隔出前后台。前台专供伶人表演,后台则为化妆区。中间照壁样式,飞檐翘角,以龙头样式砌成,四处皆挂铜铃,微风拂过时便叮咚作响,有凌空欲飞之感。额枋上的彩绘虽因年代久远而日渐模糊,但仍依稀可以窥见往日之瑰丽。 孙洵眺望着面前这方戏台,喟叹道:“这戏台乃是曾祖所建。初年太祖禁戏,曾祖郁郁不得,后来禁令解除,曾祖便常在闲暇时坐而观曲,甚而亲自扮相登台。那时我不过垂髫之年,尚可抱坐于他膝上。如今一晃数十年,我已逾不惑,真是人生如梦恍然不觉耳。” 孙辙闻之又哄道:“父亲莫要伤怀,不惑正值仕途大好,尚有力富强,又能享受天伦之乐,半生当如此,已是幸事。” 孙洵自是欣喜,颇为赏识地望向孙辙,舐犊之情不言而喻。 众人刚落座,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倌便取了粉牌来,将一支笔恭敬地递到孙洵手中。孙洵略作思索,点了两出热闹的和。孙辙则合乎他性情,点了出。孙辑和孙轲都没主见,听之任之而已。剩下的女眷们也不便喧宾夺主,只略点了几出规格小的、之类。 他人看戏,孙轲只是吃,也不管是枣子蜜饯还是咸酥点心,用手抓了便往嘴里送,咀嚼声一刻不停,搅得沈绣湖心烦意乱。 “你自去一旁吃,别坏别人的兴致。”沈绣湖咬着牙低声道。 孙轲咽下最后一口,伸手取了沈绣湖的茶盏,咕咚咕咚一通牛饮下去,打个足嗝儿,道:“这次是真饱,我再不吃了。” 坐在后面的李金烛窃窃笑个不住,还没规没矩地趴在沈绣湖脸旁打趣道:“大哥胃口好,一个人倒顶三个汉子!” 沈绣湖不由皱起眉头,心里生出七八分不悦,不只因为孙轲出尽洋相,也为着李金烛这等不入流人物竟能与自己胡侃,实在没有面子。 “行了行了,只你有嘴不成?台下的戏倒比台上还热闹。”包翠微怒目而视,这样李金烛才不甘不愿噤了声。 包翠微乜斜了李金烛一眼,对沈绣湖说:“没规矩的小浪妇,只会卖弄些床上的功夫,大嫂别跟她一般见识。” 沈绣湖抿嘴一笑,道:“妹妹多心了,我自是不会将这桩小事放在心上。” 台上盛装的伶人们正唱到情真处,戏文道:“山青水绿还依旧,叹人生青春难又,惟有快活是良谋。逢时对景且高歌,须信人生能几何?……” 戏楼里声音效果出奇地好,秘诀是因那戏台下埋了十二口大缸,方能引起回音共鸣,乐声便更加美妙,绕梁三日,袅袅不绝,伶人的唱腔也愈发空灵艳绝。 沈绣湖沉浸在这几句戏文中,一时神痴,春痕不由拨动柔肠,更兼心痒难耐。 而按捺不住欲望的又何止沈绣湖一人,另一边,孙辙也堪堪荡起了淫心,跟台上一个小青衣眼睛官司打得火热。那小伶人藉由曲子扮成一副媚态,嗓音也愈发婉转娇柔,唱得倒不似小姐思乡,更像猫儿思春。 因此有道是:“情天孽海有他意,弄玉偷香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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