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狼狈 (第3/3页)
——那儿有个看上去被蒙着一层云雾的庭院。 思绪过于纷扰,李欲何甩甩头做正事,研究起藏经楼外的禁制,不再乱想。 这是一个“类五行阵”,之所以私加个“类”,是因为或许它俩只表面看起来像,本质却全然不同。 破阵如解题,需要逻辑,需要运气,需要直觉,还得随时警惕它可能会出现的陷阱。李欲何从小成绩很好,尤擅解各种大题,因此在这方面他都不用特意学,玫瑰张教个原理,他便能举一反三,即刻运用。 “不愧是我徒弟,”她以前教完阵法常满意地夸赞,“去各地转转,多实践几次,用不了几年就能出师了。” 然而,他没能在她受牢狱之苦前“出师”。想到这里,李欲何右脚一跨,不知不觉进入法阵。 阵中有大火燃烧,烈焰直冲天际,他被烤得浑身大汗,嘴皮干裂,抓住锥子四处搜寻破阵之眼。可境内一片荒凉,到处是灰沉沉的山,地面连草都不长。他艰难地探了一阵,没有收获,唯任火焰张牙舞爪地掠去他体内剩余不多的水分。 “佛修以为,一切皆为因果,缘分,可于人而言,我们更重规律、法则,”李欲何在干渴中努力回忆起玫瑰张曾讲过的话,“你不能只按它表面的来破,得多想一层。” 多想一层……火需要用水灭,现在没有水,那就得生水……从地底引?李欲何抓着镇魔锥往地面一钉,让灰黑的土壤整片断开,掀起粗砺发亮的尘土。他一遍又一遍地钉下去,但土地并未如他所愿,涌起清泉。 哪儿错了呢?李欲何被烟尘熏到呛咳,他捂着嘴,边咳边往地下看——真一点水都没有?井都不能凿? 多想一层……他捏起一撮尘土,在指尖扬开,火焰印在沙上,反射出昏红的光。 这土有问题,李欲何冷静下来意识到,它太重,太多颗粒,而且……太有光泽。 五行中,水克火,金生水——要让水克火,可以先以金生水。他又用镇魔锥在地面敲击,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这声音提醒道:它们压根不是土,是金! 是了,李欲何欣喜地扬起一捧金属砾,现在方法一目了然:只要有足够的金,就能灭掉阵中的大火。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把全部地面搅开,又召来大风让所有金属砾汇合,铺满天际。融成一片的金砾果真转为瓢泼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霎那间电闪雷鸣,雨水痛快地浇在他身上。 没给师父丢脸,李欲何浮在空中,望着对面被暴雨扑熄的大半边烈火,有了点儿信心。可这情绪也只持续了一会儿,因为他还得在雨火的交融中找到阵眼,否则仍破不了。 而这时,情况又出现转变,“火阵”不再为“火阵”,雨越下越大,当它扑灭最后一处火苗时,恍若吸收了彼时烈焰的暴虐,释出弹珠大小的雨滴,打得人生疼。 李欲何又陷入疑惑:火灭了,阵眼并未现身,要哪儿去找土掩水呢?这个阵的起始状态只有三种元素。 最后,雨势已经完全不可操控,他眼看着脚下不断上升的水平面,知晓自己的思维层次依然落在设计者之下。仅半柱香的功夫,冷水漫到他的胸口,下一步便能灌入口鼻,将他这名闯入者逼出禁制阵。五行的规律、法则不管用,李欲何为自己贸然入阵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破阵失败。 他无处可躲,被迫吞咽这入肺入胃的幻象之水,开散着四肢到处飘荡,意识逐渐模糊。 我会死吗?会受惩戒吗?会被永远困在这里吗?我真鲁莽,真愚蠢…… 沉睡之前,李欲何感到有人把自己从水阵中打捞上来,那人身上的气息侵袭了他的五脏六腑,熟悉得令他战栗。 对方不顾水湿,横抱住他,用宽大带檀香味儿的手袖把他脸颊、颈部、耳后的水擦过一遍,良久长叹一声:“哎……怎么再次见面,欲何施主依旧如此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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