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第2/3页)
一瞬间,湫洛以为自己还是在燕国的上都蓟城。 但是下一刻,就像是回应他的臆想一般,身上令人羞耻的部位传来的钝痛否定了这个想法。 昨夜难堪的经历历历在目,让湫洛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他不用看都知道,在自己赤裸的身上残留了多少数不清的暴虐痕迹。疼痛从深处一直延伸到皮肤表面,他的任何动作,都会牵引出某些部位的不适。 秦王的内宫被玄青色的幔帐遮掩,看不出外面的天色,只有红烛和釭灯的光亮,照出一方暧昧的色彩。但湫洛在心里清楚,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心里沉了下去。 两天,足以让事情发生很多变化。 前夜的事情他只要想想就心惊肉跳:在那场盛大的宴会上,他的哥哥,燕国最受人爱戴的太子丹,以勇士荆轲为使者,为秦王献上燕国督亢的地图请降。一同送上的,还有秦国逃亡燕的将军樊于期的人头。 举国为人臣,哥哥的使臣当时是这么说的。湫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了解自己的皇兄:丹从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那卷地图在使臣的手里静静展开,秦王高坐在金銮座上,睥睨万方地审查着即将成为自己领土的燕国督亢。一份卷轴展开到最后,那使臣突然从中抽出明晃晃的短剑,直刺秦王而去。 这狡猾如狼的秦国贼子却不是池中之物,一个侧身险险躲了过去,全场一片哗然哄乱,只有湫洛稳坐不动。 他知道,这只是丹最后毫无意义的挣扎罢了。 秦王仗剑而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燕国要被攻打的命运。所以,他才在昨晚那样不顾一切的跑来,即使再次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燕国的血脉。 依然寄希望于秦王,这却是和丹一样的愚蠢判断。 他知道秦王想要他——或许在他初来秦国时不知道,但是,几天之后跌至而来的侵犯,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赌上自己近乎于玩具一般的尊严;赌上秦王可能会怜悯他的希冀。他却在昨夜狠狠的暴虐中输了。 输了尊严,输了身体……输了国家。 秦王高高在上却冰冷十足的嘲笑犹在耳畔:朕自会让燕国明白自己的处境。而你,最好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脸面向朕提出请求? 想到这里,湫洛把头埋在锦被里,哭了。 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他怕秦国的宫人嘲笑自己的懦弱。他只能压抑着深深的绝望,任由单薄却负载过多的肩膀,无助地颤抖着。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层层纱帐之外,传来一阵连续而从容的脚步声。最内层的纱帐外,映出秦王高挑的身形。 湫洛如同惊弓之鸟,猛然从锦被中抬起头,瞪大眼睛惊恐地死死盯住外面,小小的身子不自觉地向里瑟缩着。 纱帐外的人此时说话了:“燕国公子——湫洛殿下醒否?枢来看你了。” 那人的声音与秦王有几分相似,却显得更为温和,不似秦王那般充满王者的戾气。 原来不是秦王,湫洛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同为秦国王室,但公子枢却是一位谦谦君子。 这偌大的秦王宫,恐怕只有公子枢一人还把自己做使臣礼遇吧? 湫洛自嘲地在心里说。 虽然这位秦国公子素来与人为善,可是湫洛现下这般模样,实在是羞于见人。他不自觉地拉了拉锦被,遮住身上触目惊心的殷红,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应。 “湫洛殿下?” 帘外之人又轻轻唤了一声。湫洛听在耳里,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终,他怕枢进来见到自己的羞耻样子,还是决定让公子枢改日再来。 “你别……咳咳……咳咳……”他刚一张口,昨夜因呻吟而嘶哑的喉咙就一阵痛痒,连连咳嗽起来。 “怎么了!” 公子枢吓了一大跳,赶忙打帘子快步进来,正看到湫洛瑟缩在墙角,赤露的半身伤痕累累;纤细的颈部和手腕上还套着皮套,几条细细的银质锁链将他牢牢桎梏在床头。 床上的少年还未到束发的年龄,略微透出些稚气的模样,此时青丝随意的铺泄而下,竟有一种我见尤怜的美感。 连公子枢这样的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湫洛见自己的样子被枢看去,羞愧得几乎想咬舌自尽。他抓起锦被裹得更近,眼泪霎时间扑簌簌而下。 梨花带雨,春杏染水。 公子枢猛然心头一震,连忙为他拭泪:“湫洛殿下,你莫再流泪了,悲则伤身,你这单薄的身体再禁不住折腾……” 眼泪,是这位昔日燕国公子最后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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