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2/2页)
同一位歌手。共同的话题和爱好全成了肯定,她渐而变得信心满满,似和他有说不完的话。他是可以谈恋爱的人。 很快,他们隔着网线确定了恋人关系,就像幼时做过家家的游戏,轻而易举就结婚生子,顺利得飘忽。她不时怀疑,也许和她聊天的根本是另一个人,晚的表哥或表弟,他们共用一台电脑,两人的QQ一同登着挂等级,而她发消息时,正好是他的表弟看到并回复,因可聊的话太多而忘记说“不是本人”,一步步和素未谋面的人陷入网恋。他会不会也怀疑网线另一端是个穿无袖白背心花短裤的猥琐大叔呢?直到第一次约会见到晚如约出现,这些疑云总时而涌现——也不是约会,同行的人还有许多,晚的朋友们,更像一次范围限定在城市街道的小春游,他借此机会把她介绍给大家。她从晚认识了一堆人,像漫无目的跟随夹岸桃花的踪迹,豁然行至繁花遍野的桃源。 打桌游的机会让她没有压力地融入其中。一局她当内奸,晚是主公,一路暗护她到两人单挑,晚继续放海输给她,诸人只称赞她玩得厉害。实体牌局不同于线上,她总归是钻了空子。开场大家未显露身份,试探总先找熟悉的人下手。当时局上六人,两个女生。男生们你来我往杀得直跳起,我就不信你还有桃!而她和对面的女孩子安然蓄满了装备和手牌,相视一笑。 不谈恋爱也很好,只要和这群有点二的人一起玩,她想。和晚独处时间几乎只有每天放学回家的路,她反而不自在,不能像在网络上畅所欲言,小心翼翼地维持恰好能听见对方说话的距离,话却一直很少。 一次他拉着她追赶卖丁丁糖的小贩,才像是不经意地牵了她的手。小贩终于没能追上,只听见清脆的板声,而牵手就此成了惯例。初三学年开始准备体育中考,训练安排在放学前,晚比她少练一个项目,每天都提着水壶在操场边等她。中考备考不如想象中,被压榨得只有死命读书,不思他事,但周末约桌游的机会到底渐少,人也往往凑不齐。只有和晚相伴,平淡的最后一年。读胡兰成写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她想起晚呆呆站在流淌的夕阳里,那段日子确乎如此。 她与晚虽然确认是男女朋友,实际的关系一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缺乏谈恋爱的实感。无法相见的周末,晚对她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她却一点不觉相思,她的父亲说去出差了,一个人在家看书也很自在。晚有一位很亲密的异姓朋友,彤,几乎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彤也有男朋友,他们常交流恋爱中的琐碎。彤的男朋友经常吃醋,后来干脆把晚从女朋友的好友列表删除,但放在她身上,却从来感觉不到吃醋,他们认识得早,要真有什么早就有了。可是不吃醋,似乎恋爱就变味了。 这些心绪她从没和晚说,怕他难过,也许只是她神经过敏。可晚又的确在某些地方匪夷所思地少根筋。她看“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一句,总忍不住动歪脑筋发笑,晚不明白她在笑什么,还一个劲追问不停。隔段时间后,他不知从哪里弄明白,再读“金钗横处绿云堕,玉箸凝时红粉和”,脸胀得通红,耳根子也如火烧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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