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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的寝衣。他腹中锐痛不止,每每吸气,便觉这肚痛自腹腔蹿上胸口,叫他又疼又昏。日前在船上,舱壁通气透音,他生怕事情叫人听见,不敢告诉示跃。如今要说,却又痛得再难开口。 贾政惨白嘴唇开合两下,颤颤巍巍道:“叫了大夫,恐怕……恐怕我贾家——颜面扫地啊!”他似是痛极,最后几字念得咬牙切齿,掷地有声。 示跃伏在榻边哭到:“不过腹泻之——”忽地闻到血腥之气,脑中电闪一般略过一个念头,幡然醒悟,一下子惊得跪坐不住,瘫软下来,“莫不是——莫不是……滑胎了……” “嗯——” 贾政正要说话,腹中骤然剧痛难念。他猛地咬紧了背面,自喉间迸出一声长吟,双手搭在被上,狠狠地按住腹部,霎时疼得面目扭曲。 示跃喃喃好一会儿“是我害了老爷”等语,后又见贾政松开汗湿双手,裹着被子在榻上翻滚挣扎,才回神过来,又劝道:“老爷,还是请个大夫来罢,开一剂药来,也少受苦楚。” 贾政双腿已分开支起,作产子状不住扭动屁股,挺腹用劲。听到示跃如此说,他身上力气也不敢松,便拧着脸,咬着牙,勉力摇头不止。 “啊——呃——不可——嗯——” 示跃想着那日通乳时候行的房,一算,快满三月,便说:“即是滑胎,便说是老夫人去前怀上的,不过略相差一月,想毕不能看出真假。” 贾政仍是摇头不许。他心知便是肚皮瞧不出差别,那胎一落出,大夫必是辨得明的。且若说早一月,那便是方才早产,就又怀胎,自己颜面更加不存,于是便不肯同意。 见他如此强硬,示跃也劝无可劝,只好拉起贾政下身被子,替他脱裤解衣。果然一掀被褥,便一股血腥之气袭来,再褪下亵裤,上头俱是鲜红血迹。 示跃颤颤巍巍将手指伸进贾政下头小口,也不知寻摸什么,只弄得一手鲜血。且那穴里满是血水,软软滑滑触感与平日大不相同,将示跃吓得浑身直颤。 贾政早已大汗淋漓,额上汗珠顺着面颊滚落,刺得他双眼紧闭,面上麻痒。他觉肚痛得厉害,头在枕上左右碾转,又按压自己肚皮用力。生恐旁人发觉,不敢高叫,只好咬紧牙关,时又咬住被褥枕头,隐忍发出些呃呃短哼罢了。 示跃不通产事,只好转而立在贾政身侧,替他推腹按揉,竟误打误撞,也有些效力。贾政觉肚中抽搐紧缩愈发强烈,再猛地直起身子一按,道中许多鲜血哗地喷涌而出,便一下子泄了力气,摊倒榻上。 示跃见他脱力,撩开被褥一看,见褥上许多血水,中间隐约有个巴掌大小,面目不清的小东西。 08 示跃将那死胎偷偷埋在地里头,又收拾净沾染血污的床褥铺盖,再给贾政擦身净面。贾政则早已昏昏睡去,人事不省。 次日,仍是乏力疲软,然主上眷顾,叫他官复原职,虽身上有孝,仍是要进内谢恩。于是叫示跃熬了提气醒神的补汤,灌了两海碗,才勉强好起身。进了宫内,又是圣恩浩荡,主上叫进殿参见,于是又说了些话儿。贾政方才小产,便有些气虚,这隆冬日子,便在殿上冒出层层冷汗来。好在不过几句话功夫,便又放了他出去。 贾政勉强自持,脚步发飘地上了马车,便瘫软下来,再不能动弹。示跃扶住他挪进屋中,一看,果然下身缠裹的布巾上又是血红濡湿一片。也顺着这个事儿,那下红的毛病又反复起来,每日里淅淅沥沥,流不干净。偏示跃恐怕贾政不是旧病发了,是染了什么新症,常常要劝他求医,然贾政一再不许,叫示跃无可奈何。 贾政虽生怕旁人知道他孝期失礼,不肯请医,然他下红淋漓月余,仍不停止。到了后来,示跃渐渐在那沾血布巾上又见着些乌色的小块儿,忧心许是胞衣流得不净。偏这小产之症,发作得厉害起来也要取人性命的,于是也不敢胡乱抓药,只好常常给贾政揉腹,好叫肚中东西快些流净罢了。说来也巧,如此也有些用处,贾政果然大泄了几日血块儿,此后虽仍有落红,究竟比先前好些了。 他身体渐好,又丁忧在家,于是也享起儿女之乐来。这日正逗弄着临春玩耍,示跃托着临春小小身子,贾政举一拨浪鼓儿摇晃,逗得她咯咯大笑。临春正是四五个月年纪,虽是早产,却也给养得白白胖胖。且她是个活泼好动的,时常要挥舞手脚,同人嬉闹。贾政前头的儿女早已成人,久未教养这样幼童,也不很会逗弄她玩笑。 等小鼓玩腻了,贾政思索一会儿,便铺纸研磨,取了自己在金陵所买小儿用的毛笔来,在临春眼前晃几下,叫临春抓着玩一会儿。又取回来,提笔写下“临春”二字,道:“好姐儿,这便是你的名字了。”临春一襁褓小儿,自然不懂,冲着贾政吐了个口水泡儿,就又咧嘴笑起来。 示跃抱着临春笑道:“老爷同她说这作甚,小小人儿,哪里看得明白。”贾政也不过一时兴起,随意一写,这时候又见临春合上眼皮,似是困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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