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个秋天 (第2/2页)



    多令人羡慕的人生，货真价实地赢在了起跑线上。妈妈为此高兴地都落了泪，孟叔叔也是真心实意地为他骄傲，所有人都在祝福他，可是他自己，却只开心了那么一刹那。在孟绪也来祝福他的那一刻，他内心里从高考结束到现在积压了近两个月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他捂上耳朵不想听那些单调重复的祝福，把自己藏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孟绪起先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口，过了好久好久才推门进来，在床边的角落找到他，一言不发地把他抱进了怀里。他赌气似的挣了两下，紧绷的嘴角垮了又抬，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哭了起来。

    “我不要听你说那些话！”他把脸埋在孟绪颈间，眼泪瞬间就浸透了孟绪的心。

    “我是为你高兴。”孟绪的唇贴在他发顶亲了亲，开玩笑哄他道：“和省高考状元谈恋爱，说出去我多风光啊。”

    玩笑似的一句，他听了却更难过得不行了。起先还只是闷闷地哭，这会儿直接哇一声嚎了起来。

    “我不要！”他哭得好像天都塌了，揪着孟绪的衣服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孟绪似乎也没料到他的眼泪会瞬间决堤，手忙脚乱捧着他的脸又是亲又是擦眼泪，哄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他抱在了怀里。

    “别哭了哥哥。”孟绪的叹息夹在亲吻里，轻轻落在了他脸侧，“报志愿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只管向前走，我就在后面追你。以后不管你走到哪，我都在，再不济我到你们研究院里去当保安也陪着你。反正你人都是我的了，走到哪也跑不了。”

    这一番话说得，不仅没起到哄人的效果，反而更催泪了。

    他本来就哭得又急又凶，听见这几句心窝子里掏出来的情话，满心的难过登时更要命了：“我不要你当保安！我不要你在后面追我——我要你也往前走！”

    我要你和我一起往前走。

    “你就是我的方向。”孟绪把他抱得更紧，说的话让他听得云里雾里，“秋天，我得追着你。”

    “呜——”他泪眼朦胧抬起头来，孟绪眼里有他看不懂的黯淡，也有他抓不住的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哭声一顿。

    孟绪在他眼角亲了亲，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看着他，道：“相信我好吗？相信我，秋天，不要回头，我会追上你的。”

    他从来没有看到孟绪有过这样的眼神，也从来没有见孟绪这样认真过。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又有了依托，可那依托也像云雾一样飘飘荡荡抓拢不住，他心里还是不安。

    “可是我害怕。”他强忍着眼泪，“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像一只还没做好准备独自去飞翔的雏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孟绪已经成了他唯一可以依托的枝干。因为过早失去父亲的呵护，他从小就养成了什么事都默默地扛什么委屈都只往肚子里咽的性格，长这么大不管是在学校里受了委屈还是平时有什么不开心，他从来没有和妈妈说过。他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天底下最懂事的那一个，他在老师面前也永远都是好学生，他所有负面的情绪，他骨子里的软弱，到头来竟然只在孟绪面前才能真实地表露出来。

    他就好像一座外表坚不可摧内里残垣破壁的城池，孟绪大张旗鼓地闯进来，随手一推，就推倒了他所有的伪装与粉饰。他起先恐惧于这样的暴露，终日为孟绪强硬且毫不忌惮的诸多手段担惊受怕。后来，他却心甘情愿沦为了强硬的奴仆，近乎病态地依恋着孟绪的“控制”。

    他已经不能离开孟绪，尤其是在离开家的同时。他害怕外面未知的一切，他只想做个胆小鬼，他不想做什么披荆斩棘的勇士。

    “我不要一个人。”他拼命摇着头，“孟绪，我不要一个人。”

    我不能一个人。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孟绪低下头，用亲吻来安抚他，“别害怕哥哥，相信我，我永远都在你身后。相信我。”

    你是我的命，秋天，你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亲吻密密麻麻地落在他脸上，呼吸很快喘息着覆上他微张的唇。孟绪的双臂紧紧地拥着他，力度大到仿佛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他在这样紧这样挤的怀抱里几乎喘不上来气，却又前所未有地满足着。

    “孟绪。”他也紧紧地抱过去，眼泪仍然在放肆地流，“孟绪——”

    他喊了一声接一声，孟绪吻了一下又一下。

    窗外夜色早就拉下了帷幕，不开灯的房间里，他们就这样拥在一起，靠亲吻向对方传达心意。

    一往无前，朝黎明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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