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告别 (第3/3页)
决裂。弘时的死亡原因很是不体面,据说那个傅琪兰这一阵也病得不成了,不过即使没有这档子事,据弘晳估计,弘时在给父亲驱逐之后,本来也坚持不了太久。 对于这样堪称真诚的弘时,即使是弘晳,也很是替他可惜。 三个月后,到了八月二十一日,雍正觉得身体不是很舒服,便召了御医来看诊,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疾病,只是说气血亏耗,雍正觉得这个诊断应该还靠谱,其实这两年来,自己便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只是觉得从身体深处开始发空,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内部一点点蛀空自己一般,速度虽然很缓慢,程度也并不剧烈,然而雍正知道,自己的健康情况是在衰退了,这就是一种慢性消耗,当原本的能量耗尽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离开的一天。 虽然如此,雍正二十二号这一天仍是继续照样办公,当天晚上很晚才睡下,到了次日子时,也就是正当半夜的时候,雍正忽然间情况恶化,很快便没有了气息,临终前守在炕边的是弘历和弘昼。 眼见父亲过世,弘历弘昼自然是痛哭,然后从“正大光明”牌匾后面取出木盒,打开来宣读雍正的诏书,上面说的是“皇四子弘历接位为嗣君”,用的是满汉两种文字书写,十分郑重的了,要篡改都不容易。 弘历虽然为了父亲的身故而悲痛,然而储位到现在为止,终于是笃定了的,从此再无疑虑。 然后就是给雍正办理丧事,还要上长长的一串尊号,着实忙碌,到了十月的时候,弘历终于继位为皇帝,定自己的年号为“乾隆”,从明年正月一日开始启用。 到了这个时候,更替君王的大事件终于告一段落,总算能够找一点空闲,松一口气。 褚绣春这一天休假,他便出宫去找了一个酒馆,要了个单间,叫了一壶酒两样小菜,一个人坐在里面喝了两杯,便取下腰间的荷包,那里面装了两枚黑色的石蝉。 褚绣春将那冻石蝉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着,在自己还很幼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找到佩戴另一枚石蝉的人,就找到了你的父亲”,如今自己似乎真的找到了,对方也给了自己一些关照,不过对于“父亲”的形象,自己却一直都是朦胧模糊的。 八月二十二日半夜,宫中忽然传来消息,说雍正不好了,弘历便急忙起身进宫,那一天的晚班本来不是自己当值,不过弘历也特意叫了自己,于是褚绣春便匆匆穿起衣服,随同进了宫。 本来正睡得酣沉,忽然间给叫起,身体难以马上适应,确实是不太舒服的,再加上当时那种气氛简直就是兵荒马乱,因此在褚绣春脑中留下的印象,便是一种暗黑混乱,不过当褚绣春站在殿门外,给夜间的凉风一吹,他忽然想到,此时寝宫里那个正在重病中作最后挣扎的,或许就是母亲所爱过的那个人。 褚绣春是见过雍正的,能够记起雍正的相貌,然而他实在很难将雍正与父亲联系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雍正身份太崇高太特殊,更重要的是情感上的那种遥远,实在太为陌生隔膜,“至亲”这个词便相当虚幻。 雍正对自己其实也是尽到了责任,褚绣春对此是十分感激的,他没有什么“追求平等”的想法,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拥有弘昼那样的身份,就连弘时这个给雍正放弃的儿子,也不是自己可以相比的,雍正对自己,以自己的出身来讲,其实还是可以的,褚绣春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自怜身世”之类,不曾感觉有什么委屈,然而褚绣春却总是觉得,难以将他当做父亲来看,每次一想到雍正是自己的父亲,就感觉很有点怪怪的。 与和母亲的关系相比,父亲的角色更像是后天构建的,而此时自己拿着这两枚终于合到了一处的石蝉,终究却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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