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尘满面,鬓如霜(剧情章) (第2/2页)
那大夫也是个庸医,诊不出病症,便随便开了几付药。沈梧栖一眼看出来他的敷衍,气得差点砍了他。 幸而此时王难已醒了过来,虽然面色仍旧不好,眸中也无神采,却温和地劝慰了少年一番,说自己病况复杂,普通大夫看不好也在情理之中,不如叫他去看看荀秋涵。 直到房中已无外人,王难默然地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师弟,我有些渴了,帮我倒杯水吧。” 沈梧栖便去取水,回来之时却看到让他几乎窒息的一幕: 男人笨拙地扶着墙壁,在房间内四处摸索,一件一件地熟悉着屋内的物品和它们摆设之处。 少年紧紧攥着手中的茶壶,用力之大几乎要将那壶捏碎。他眼眸湿润,声音哽咽着叫道: “师兄!” 原来他已经看不见了。 王难听见动静,回头来看他,那双眸子果然已经毫无光采,脸色却平静之极,温声道:“师弟回来了。” 他摸到凳子坐下去,伸出一只手来。沈梧栖倒好一杯茶,又吹了吹,轻轻放入他掌中。 男人道了声谢,托着茶杯慢慢往嘴边送,饮下几口茶水,苍白干裂的嘴唇终于湿润了一点。 这场景看得沈梧栖心中狠狠一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勉强逼回了眼泪,又压抑着声音里的哽咽之意,柔声道:“师兄,你好些了么?我再去请个大夫来。” 王难却道:“不必了。方才只因初出地牢受日光炽射,加上蛊毒发作阻塞了经脉,双眼暂时不可视人,实则并无大碍,师弟无需记挂。” 他却瞒了一件事,那便是蛊毒发作之时,为抑制毒性,他放出银蝎咬了自己一口。 现下毒素已侵入肺腑,以至经脉滞塞双目失明,短时间怕是难以恢复了。但即便如此,也比被情蛊控制了身体,沦为情欲的奴隶要好得多。 至于沈梧栖身上的蛊毒——每天夜里少年熟睡之时,他便划开心口滴了心尖血喂进他嘴里。 荀秋涵也一并被喂了血,慢慢消解身上的蛊毒。 这些事都难以对少年说明,王难也并不准备讲出来徒增烦忧。 于是他婉拒师弟的一片好意,隐瞒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沈梧栖倾身过来抱他,满脸是苦涩的泪水,口中却说着让人高兴的话:“等你好了,我们便结伴远游,行至天涯海角,再也不理这红尘俗事,往后我陪着你,赏尽名山大川……” 王难听了,只是苦笑,咽下悠长的一声叹息。 身如一叶,飘飞流离,眼前已是如此处境,哪管得往后? 过了一日,荀秋涵服下大夫开的药,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染了风寒,加上心结郁积,整日里只是恹恹的裹着狐裘,倚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脸上了无生机。 他容貌生得极好,若说沈梧栖是秀美如玉,他便是素艳的缟白梨花,似月光孤寒,如朝露清冷。 身姿纤柔轻盈,若春柳飞絮,倘若折枝在手,倚楼凝看,便似那入画的仙子一般,清远高华,不可逼近。 只是王难目不能视,无法欣赏这幅美景。他整日坐在房间里,又无事可做,便只能一遍遍地练字。 沈梧栖出去打探消息许久未回,他虽然面色未露,心中却已焦灼不堪,字也写得歪歪斜斜。 一只纤软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手背,按着他写完最后一笔。 此时有风入室,宣纸如蝴蝶般漫天飞舞,弄得满地凌乱。 纸上通篇只有五个大字: 白杨多悲风! 鸣玉流珠般的声音似怅叹似轻嘲,在王难耳边响起: “白杨悲风,故国离黍,易之大人在思念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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